54(52)死结-《碧檀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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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醒来,谭央却发起了烧,可是手头没钱,既没法子买药,更没办法修房子,她心中气馁了起来,浑身无力在床上躺了大半天,发热更加严重了,身上打着寒战,嘴里又干又哭的,可是旁边却一口热水都没有,她扶着床头硬挺着站起身来,只走了几步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。
接下来不知过了多久,是一天还是两天,也不知是睡着了做梦还是烧昏了的臆想,谭央只觉得自己伏在母亲的膝上,躺在同里老家院中的桂花树下,花的香洒在八月的夕阳下,母亲拿着篦子帮她梳理着长辫的发梢,父亲拿着紫砂壶躺在藤椅上,哼哼呀呀的唱着定军山,屋里还传来了表叔不耐烦的声音,问什么时候开饭,有没有同里镇口的状元蹄。
谭央甚至于在想,是不是自己就这样死了,死在夕阳的温暖和桂花的香甜里,死在安逸的同里,死在亲人的怀抱,死在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,十二载光阴恍然一梦,梦醒时自己早已不在人世。红尘万般皆难,活于人世最苦。
偶尔清醒片刻,谭央竟万念俱灰的想:若是如此,便这样死了吧。
又过了些时候,谭央恍恍惚惚的看到女儿抱着她的腿,她心满意足的抚着言覃的童花头,孩子柔顺的发丝在的掌中滑过,她豁然想起前些天答应女儿要给孩子留长头发,以后每天早上都要给言覃梳辫子。想到这里,她用最后残余的那一点点意志睁开眼。
人不畏死,只是生有可恋,大多不甘死。
谭央浑身虚脱乏力,可她一点点的向自己的房间爬着蹭着,每挪动一点儿距离,便要歇一下,可她不敢闭眼睛,她怕昏睡过去便再也醒不过来,待她挪到自己的屋中拎起电话拨了赵绫的号码,只说了几个字便晕倒在地,人事不省。
谭央在昏昏沉沉中感觉到有人抚着她的额头,她甚至听到了女儿喊着妈妈,还有,还有他的声音,柔声叫着小妹。又过了些时候,她的意识渐渐的清醒,她感到了温暖和舒适,四肢百骸都惬意,她好些天没睡得这样沉稳安宁了,睁开眼,宽大的床,身上盖的绸缎被子,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,这是她熟悉的一切,那个她唯一的家。
谭央随即发现自己不是睡在枕头上,她是躺在别人的怀里,她侧过脸去看,只见毕庆堂紧搂着她靠在床头睡着,他明显的瘦了,腮上的胡子也全长出来了,一脸的憔悴,他睡得也不安稳,紧紧锁着眉头,也不知梦见了什么。意识到自己竟还想着他的梦,谭央心中烦闷异常,她使足了力气狠狠推掉了毕庆堂的手。
毕庆堂猛的睁开眼,看见谭央立时眉开眼笑起来,吻了她的额头,笑道,“终于醒了,睡了两天,险些烧出肺炎来,吓死我了。”看着谭央冷冷的目光,毕庆堂的笑,笑到最后就有些讪讪的,他继而敛住了笑,“小妹,你不要任性,吃了这些苦头,何苦来的,病成这样,大哥心疼的不行,不要再折磨你自己折磨我了,好吗?”谭央一脸凄凉,“你就只会说你啊我啊的,这世上除了有你我,还有很多其它的东西,你竟不知道?”“知道!知道又怎样?为了一群死鬼我们便不要活了?”毕庆堂反诘。
谭央听他的话顿时恼怒异常,她挺起虚弱的身体离开毕庆堂的怀抱,这时才发现,他俩竟都是赤着身没穿衣服,谭央回过头嫌恶的看了一眼毕庆堂光溜溜的上身,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,“流氓!”毕庆堂见她用这种厌恶的目光看自己,顿时肝火大盛,跳下床去一面穿衣服,一面气急败坏的说,“流氓?我毕庆堂还没沦落到去碰一个不省人事的女人!我穿着衣服搂着你,你半夜烧起来,我能知道吗?”
谭央听到这里,心中更不是滋味,她也坐起来去拿床边的衣服,毕庆堂穿罢衣服看着谭央,质问道,“这大晚上的,你要干什么?”谭央也不理他,埋头穿着衣服。毕庆堂颇为嘲讽的笑了,“又想走?你还能走到哪儿去?小妹你何时变蠢了?你就不明白吗?这便是我的世界,你在我这儿便是应有尽有,离了我,就是死路一条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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