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7. 第三-《江湖病人:妖僧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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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五鹿老听得此言,面皮登时改作紫棠色,下唇微颤,半晌方才喃喃出声,“那齐掖……怎就如此...恨毒了我?”

    五鹿浑一掌负后,闻言冷不丁紧紧攒拳,思忖一时,眉头陡然一开,咧唇轻笑,自言自语道:“许是……其恨栾栾夺了适心夫人宠爱……便若栾栾心下,隐隐恨着为兄夺了母妃宠爱一般……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五鹿老不由讪讪,眼白一飞,低声嗫喏道:“兄长同父王,终归欠了栾栾。”

    言罢,兄弟二人对视一面,却是双双忍俊不禁,噗嗤一下苦笑出声。

    良久之后,五鹿浑方才探手扯了五鹿老缰绳,下颌浅收,柔声缓道:“你我前往宋楼,自当随机应变,必得探得些微销磨楼讯息才好。待得此事一结,你我再同往宝象寺细查。”

    五鹿老一听,唇角一抿,修眉插鬓,抬声笑道:“现下我倒在想,娘亲他们,究竟如何自那般大火中逃出生天?”话音方落,五鹿老眉头一低,自顾自端详起自己左掌掌心一块约莫铜钱大小的伤处来。

    五鹿浑初时未应,磨蹭片刻,稍一回身,正见五鹿老掌心疤痕;目珠一转,脑内陡地忆起九韶初遇同括时,其头顶多出来的四个香疤。

    少待片刻,五鹿浑眨眉两回,换个话头,侧颊自道:“栾栾掌内那天生的招财进宝痣,终是毁在了那场火里。”

    五鹿老闻声,两指直往那疤面上摩挲不止,舒口长气,轻声应道:“栾栾这辈子,只靠着兄长一人,便能换得个大嘴吃天下了,何必惋惜掌心那劳什子的一颗小痣?”

    五鹿浑一听,唇角不由高抬,摇眉浅笑,心下却是暗道:若适心夫人同齐掖真如所料,尚未离世,那鱼悟师现下,究竟知是不知?那垂象国主,究竟知是不知?那少扬失珠,又该是何人所盗、何处所藏?那“暂借水寒”信笺,又当是何人所写才是?

    未及将诸多疑问一一于脑内过一个遍,五鹿浑已是听得五鹿老急咳一声,抬声调笑。

    “我说兄长,昨儿个晚膳之后,那楚锦可是偷摸着塞了个物件儿给你。旁人许是不查,栾栾可是瞧得真切。现下既无旁人,兄长何不取了,让栾栾也看上一看,开开眼目?”

    五鹿浑一怔,顿了片刻,两肩一抖,啼笑皆非。

    “小王爷,何时才能将你那些个聪明才智用在善处?”

    五鹿老闻声,摇头晃脑吃吃轻笑,迅指功夫,已见五鹿浑探手入怀,徐徐摸索出一物,缓缓递至自己跟前。

    五鹿老也不客气,抬掌接下,定睛一瞧,却是个小小方胜。

    “那楚锦,竟传了方胜与你!”

    “莫要胡言!”五鹿浑眉头一攒,抬声一喝,“昨夜无所事事,便将信笺迭了个花样……”

    不待五鹿浑言罢,五鹿老已是手忙脚乱拆了方胜,聚精会神端详起来。

    “沐猴……老驴……贱虫……狗材……”五鹿老支支吾吾将那笺上内容逐条诵出声来,“畜…畜产?老…咬虫?马泊六?”

    五鹿老一把将那信笺团个一团,眼白一飞,低声嗤道:“那楚锦,自感是七尺身躯八斗才,十谒天门九不开——一脑门儿的自视甚高,满胸膺的怀才不遇。依我瞧着,其不过是个满口污秽、肆言詈词的泼皮无赖罢了。怎得,其还想将这些个污言秽语整理成册、结集私刻不成?”

    五鹿浑低低一叹,且笑且应,“其不过觉得,为兄满脸官司,疾需纾解。故而……”

    “故而其便特意留了这个,好教兄长闲来无事之时,寻个四下无人之处,好生演练演练?”

    五鹿浑稍一颔首,回身缓将那信笺团收回目前,摊掌一压一熨,后则打眼一扫,口唇微开,本要依样画葫芦,尤而效之,然则话到嘴边,却生生卡在喉间、夹在齿缝;尝试多番,五鹿浑终是不耐,两目一阖,摇眉苦笑道:“这般詈词,着实太过难为了我。”稍顿,五鹿浑那信笺一步步折回方胜形状,后置于颊边扇个两扇,低声接道:“你我兄弟,最恨最毒的,也不过说些个‘啑汝脑’、‘尽汝种’之流吧。”

    话音方落,兄弟二人相视一笑,齐齐飞身上马,疾驰向前。

    竹披双耳峻,风入四蹄轻。

    五鹿兄弟纵马约莫盏茶功夫,突遇小雨。二人起初摸了蓑衣斗笠,披盖起来;然则再行一刻,却感那雨势渐大,实难收拾,无奈之时,远远正瞧见一处野庙。

    二人换个眼风,抬声喝马,一刻不停直往那庙前赶。

    疾行约有袋烟功夫,二人方瞧见那庙前一侧树下所停的三匹良驹。

    五鹿老眉头一开,低声笑道:“兄长,依容欢那性子,既查知你跟胥家小姐同时不见,其当先是阴阳怪气迁怒于我,后则拍马回返自迎胥小姐去才是。怎得此回,其却不见醋意,反是心无旁骛一味朝宋楼方向疾赶?”

    五鹿浑一紧蓑衣,先将其同五鹿老坐骑前后拴好,后则一抬唇角,柔声应道:“且往庙内,问问便知。”

    此一时,破庙内。

    容欢一人立身隅角,仰面靠墙,连声抱怨道:“瞧这雨势,当为急雨。怎得下了这老半天,还是未见歇止?”

    闻人战同胥留留对坐另一头,寻了各自锦帕将头面雨水擦了两回,后则相顾无言,对容欢皆是未有理睬。

    静默片刻,闻人战咂咂口唇,咯咯娇笑,先是自怀内摸出一包酥蜜饼,一包酥油泡螺,一袋冰糖霜梅,后则又将身侧包袱取了,一把提起半只鹿腿膀,再将包袱内散碎的几十片风干獐肉往脚边一摊,边嚼边道:“胥姐姐,你也一同尝尝。”

    胥留留见状,不由掩口巧笑,仆身捡了半片肉干,就唇轻咬。

    恰于此时,庙内三人皆见门前立了两条淡影,抬眉细观,来人自是五鹿兄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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